同樣是摔倒,當年阿蘭·約翰遜一摔出局,一笑了之,他說:我的眼鏡比我跑得快。當劉翔摔倒時,體育評論員哭了,采訪記者難過得說不出話了。觀者有大罵表演的,也有力證劉翔出于無奈、乃是悲情英雄的。
為什么?原因之一,約翰遜更多的是為自己而跑,他的奔跑他自己做主,而劉翔相當部分已經異化為非我了。一是贊助商利益,這是十分具體的利益,具體到出場問題。這部分的劉翔是屬于商業利益的,異化為商品。二是在舉國體制下,運用納稅人金錢培養運動員,運動員負擔起升國旗、奏國歌的責任,似乎納稅人就擁有了要求劉翔怎樣去做、做到什么程度的權利。這一部分的劉翔隸屬于國家、民眾利益,成為一種象征,由于使用國家金錢帶來的國與民的象征。這部分劉翔就成了供民眾消費的對象。
當劉翔部分地異化為商品與象征,不再擁有完整的自己時,談論他在比賽場上的自由意志、自由選擇就顯得有些困難了。北京奧運會上,劉翔直接退賽,有人指責這種做法,稱即使是走也應該走完。于是,這一次劉翔單腳跳完了全程,又面臨著“表演”的批評。實際上,由于觀察者的觀察,被觀察者已經因其目光而產生了改變。
從經驗上看,搞體育新聞、評論的人中,站在劉翔一邊的比普通民眾更多些。這些人長時間關注劉翔的訓練情況、競技狀態,從他“小荷才露尖尖角”時開始熟悉他,看著他異軍突起、因傷退賽,又苦經手術,艱難而緩慢地恢復,劉翔已成為生活的部分,雖然可能是很小一部分。長期跑采訪的人與劉翔有過直接接觸,受到劉翔性格魅力感染,有能力設身處地體驗劉翔的所思所想。
心理學上有一種現象,面對有爭議的某種行為,假如是陌生人所做,觀看的人容易傾向于持一種評判的態度;反之,則易于與熟悉的人產生共情,理解其所作所為。所以我們看到常年專訪劉翔的記者情緒波動相當大,以至于影響到采訪工作。對于他們來說,劉翔可能是朋友甚至是親人,他們會傾向于首先體會劉翔的情緒情感,而不是去判斷這件事情是不是表演,從而去譴責、指責他。
面對這種現象,原本最好的辦法是盡量讓事件透明化,讓公眾在獲得信息的同時,產生出參與感,拉近劉翔與大眾的距離。這是娛樂明星公布具體的生日、身高、體重、喜好等的原因所在,明星的形象因此更加生動,貼近生活。非常不幸,北京奧運會賽前各方把劉翔的傷情瞞了個水潑不進,予人的感覺是劉翔明明一直好好的,臨到比賽時退賽,肯定是害怕拿不到金牌、跑不出好成績,臨陣脫逃。脫離了奧運會這個舞臺,之后劉翔在怎樣進行艱苦的康復,大部分人不再關心了,直至劉翔跑進12秒。
此次參加倫敦奧運會前,劉翔在倫敦站熱身退出時,輿情對他已經不利。退賽在2008年帶來的被欺騙感再次浮現出來,此時再來搞“傷情透明”,就像“狼來了”一樣,被相當多的人視為“煙霧彈”、“退路”。再摔一跤,正式被貼上表演標簽。
2008年封鎖消息是公關最大敗筆,后面其實已經難以扭轉局面。劉翔離開賽場前親吻了欄架,或許這是他離開田徑賽前的序曲。與其做一個異化的圖騰形象,不如適彼樂土,成為自己,過自己的生活。關于劉翔是否是悲情英雄的討論毫無意義,對劉翔本人來說,一堆名稱不如一天真實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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